闵行本土作家褚半农是地地道道的老莘庄人，他的散文中既有莘庄乡土乡域的文史，又有乡人乡事的散文记叙；记录的是沪乡小事小物，呈现的是市郊乡井百态；阐释的是传统方言词语，传递的是当地乡愁特色和风土人情。

17岁那年，褚半农参军当了兵，去往前线尖刀连，在完成3年服役后，因前线紧急战备的需要，又超期服役了3年，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兵，将芳华献给了部队。值此八一建军节之际，让我们跟着褚半农一起来看看以前军营生活的那些故事——

当兵第一天

文/褚半农

一个适龄青年应征参军，要经过报名、体检、政审、批准等多道手续和关卡。等到敲锣打鼓送出家门，穿上军装，从道理上讲是个兵了，实际上只有到了连队，拿到了武器，这才可以算是个真正的兵了。

我当兵第一天就是从拿到一支步枪开始的。1962年6月的一天，报纸、广播大张旗鼓地报道一件事，说蒋介石欲反攻大陆，全国人民要做好打仗的准备。我们这才知道，福建要成前线了。就在这时，我应征入伍。在动员阶段，征兵干部反复问打仗怕不怕。既然去当兵，当然不怕打仗，我是这样回答的，有当年日记为证。面对老蒋可能发动的反攻，一个青年有的是报效祖国的满腔热血，恨不能马上上前线，为国牺牲也在所不惜，怎么会怕呢？也有宽慰我们的，征兵成千上万，你们一当兵真的会上前线？可事情就是这么巧，突然到来的战备紧张形势，让还不满十八岁的我有了个机会，真的来到了前线，成了一支英雄部队中的一员。

我们是7月5日下午离开上海西站的，这列装有上海县新兵的火车，一路向南开去，在江西鹰潭拐入了鹰厦线，啊，真的是去福建。进了福建还一路向南，一直开到从未听到过的前场车站。因为前线战备紧张，我们在新兵连待了不到一个星期，进行必要的纪律教育、战备教育后，15日就下到连队了。我被分配在31军274团7连9班，驻地是厦门同安县一个叫土楼的小村庄。这里离海非常近，海峡那边，就是大名鼎鼎、并由国民党军队驻守的金门岛。这意味着我一当兵就来到了前线，而且是最前线。想想也是，我还不到法定的入伍年龄，本来火车上是可以没有我的。我的勇敢报名，才把我和前线的部队连了起来，在祖国需要的时候，我千里迢迢去了那里。31军是支英雄部队，解放上海时攻打浦东高桥，我连三排长蔡萼立了大功，英雄事迹几十年后记载在新编《川沙县志》中。在那些日子里，沿海各个村庄驻满了这支部队和兄弟部队的各个营、各个连，如果发生战斗，这支英雄部队里的我一定会跟着老兵一起勇敢冲向战场的。

到连队是中午，班长把我和另一个浙江兵带到了班里。第一件事就是各自领到了一支仿苏56式半自动步枪，和装有一百发子弹的子弹袋、4颗手榴弹等全套装备。我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兵了，而且是前线连队中的一个兵。

班长陈启开，厦门人，个子不高，但壮实。领到了枪他马上教我俩怎样装填子弹、怎样打枪。过去在电影里看到解放军打枪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瞄在哪里打在哪里，至于里面有没有窍门，一点也不懂。班长的课让我知道了，打枪时要用到标尺、缺口和准星，瞄准要三点成一线。打枪也不是瞄在哪里打在哪里的，因受地心吸力影响，子弹飞出去有弹道高，不同的距离、不同的标尺，弹着点是不一样的，要根据目标距离和所定标尺选定瞄准点等等。真是茅塞顿开，大有收获。前线随时可能发生战斗，对我来说，学会打枪是第一重要的事，这些最基本的知识，必须在第一时间基本掌握。如果下午就打仗，新兵也可以上战场，我会用手中武器，去消灭入侵者。

班里的施玉峰和冯根寿是去年从上海闸北区入伍的，是老兵了。他俩教我队列和托枪。托枪一共两个口令，两个动作，就是根据口令将枪放到肩上，或者从肩上放下来。看似简单的动作，我一时掌握不了。倒不是连把枪放到肩上都不会，但训练要求动作干脆有力、过程整齐划一。两个口令分别有三个动作，左手有左手的要求，右手有右手的规格，每个动作都要显示出力量、不能拖泥带水。示范动作是“拍拍拍”，枪上肩了，“拍拍拍”，枪下来了。可对一个刚到连队半天的新兵来说，是件难事，做了一遍又一遍，动作还是不规范、没有力。一个托枪的动作，让我初步尝试到了严格要求是怎么回事。

当兵第一天，连队就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学习做一个战士的。从此，我要在7连履行战士的职责了，而且一待就是六年，青春献给了军营。

作者：褚半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