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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水西南筷子街:一座城的心灵树洞
佛山日报2022-09-11 08:47:00

筷子街,是三水城市记忆中至今仍然鲜活、可以触碰又能引发无尽共鸣的一抹乡愁。但时间的笔是如此用力,在这里书写繁华,又待繁华落尽,吹散万家灯火,镌刻旧城寥廓。于是,依稀尚存的烟火气,从不掩饰它的没落;曾经的辉煌,也无法预言未来的篇章。

这样的筷子街,走进它之前,你也许会有三个问题:它就在这里了,为什么要写它?千帆阅尽又归于沉寂后,它的哪一个时刻最让人眷恋?它是老三水人的回忆角落还是年轻人的心灵树洞?

三水人民路上的一间小卖部保持着20世纪90年代的装修风格。

曾经的辉煌

1分35秒,从三水沿江路出发,沿着东风路穿过中山路,再抵达人民一路,这是我们横跨筷子街步行所需要的时间。而先民为了营建这一片街巷,在此投下了数百年岁月。

三水筷子街,即西南街道的人民一、二路和中山路的统称,因为人民路和中山路平行,街面又窄又长,看似一双筷子,故得名“筷子街”。

据说,“筷子街”历史最早可追溯到明代。据《三水县志》记载,人民路筑于明代,西起云秀山西段,东至如今的环城路,清代时一度改名为“高街”。1949年以后,县人民政府、县人民医院等重要机构一度沿此分布。中山路则原为肄江的冲积地,明末清初始建商铺,老三水人耳熟能详的万国酒店、西南百货商店等均分列于此。

因此,筷子街不但是三水曾经政治、商业、文化中心从河口迁至西南的历史见证,也间接回答了西南何以取代河口成为县治的疑问。

如今的筷子街仍沿街分布着大量竹筒屋。竹筒屋开间小,宽不过4~5米,进深长短不一,有的为5~7米,有的甚至可达十多米,据说最初诞生于19世纪的广州,当时的广州工商业进入快速发展的时期,节省门面的竹筒屋应运而生。三水自古与广州水运相连,竹筒屋的建筑技术与应用也许便是从广州传入。

其中有一间据说名叫泰兴宅的民宅,原主人曾在此开设当铺。整栋宅子水磨青砖砌就,砖缝严密,墙壁笔直,高门大窗,近百年风雨洗礼,仍未减其昔日的富丽和贵气。

如此一栋一栋紧密相连的竹筒屋,拼凑出古城旧时的模样,也依稀留下了昔日筷子街商业之繁华、人口之稠密、对外联系之密切的影子。

三水中山路上,一排老店面诉说着曾经的繁华。

时间是如此用力与较真,将每一次历史的变迁,通过一栋栋建筑牢牢地“钉”在这里。它们难以改变,牵一发而动全身;同时又默默求变,以前这里的街面商铺大多数是日杂铺、家具店、渔具店,但是这两年,来此处开设咖啡馆、摄影工作室的年轻人多了起来。

对老一辈人而言,筷子街是营生;对许多三水年轻人来说,筷子街是老城区的象征,是一份情怀,也是无限创意的源泉。

筷子街沿街建筑外立面已翻新,历史老街区旧貌换新颜。

心灵的共振

在广东,西樵山被誉为珠江文明的灯塔,而西樵理学的喷薄,绕不开明代硕儒陈白沙。要想理解三水人对理学的服膺、对陈白沙的追崇,筷子街附近曾有过的西南驿是一个很好的楔子。

狭义的筷子街,只是眼前所见,以及有限的史书记载。广义的筷子街,却折叠着一个鲜为人知的广袤时空。它引人入胜,慰藉千帆过尽之后的落寞,懂得处江湖之远仍忧国忧民的赤子心肠。

五百多年前的筷子街,在等着一个人的到来。在这一天到来之前,历史已经做了足够漫长的铺垫。

据《三水县志》记载,今新华路7巷曾出土南北朝的墓葬。由此可证,1500多年前,这里已有先民居住。此外,云秀山上有唐代所建的和光寺,今人民三路一带有宋代建的濠头村。到明代嘉靖五年(1526年)三水建县时,这里已经有西南巡检司、西南驿站。

历史的悸动属于500多年前的那一天。西南驿站等来了陈白沙。在这里,他写下了一首意气淋漓的《西南驿晚望》:

晚来花雨湿诗囊,独上邮亭望大荒。南尽海邦诸郡浅,西来天上一江长。渔歌落日还孤艇,树隔啼莺背短墙。料理凭高非一事,樽前谁与共平章。

陈白沙是谁?他是明朝杰出的思想家,其大半生是在王振弄权、土木之变、英宗复辟等社会动乱中度过的。尽管陈白沙早年凭借《和杨龟山此日不再得韵》,得到了当时国子监祭酒邢让“真儒复出”的赞许而名动京城,但他始终没能考取功名,于是退而著书讲学,却由此打开格局,开创明代心学先河。

“伤心人别有怀抱”,似乎可以作为陈白沙一生的写照。这样一位才气纵横、学通古今的硕儒,无法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,但点燃了岭南理学之光。他退居江湖之远著书讲学,播下了一颗颗读书求知的种子。

陈白沙在世的时候,三水还未建县。但建县以后的三水,把白沙先生的学术精神融进城市发展的精神根脉,如连接西江、北江的航道,三水人称之为“思贤滘”,据说是因陈白沙寻访爱徒陈冕不遇,在此题写“思贤”二字而得名。

“青眼高歌望吾子”,似乎可以表明三水与陈白沙的缘分。史料记载,陈白沙曾在三水设所讲学,聚“卓荦不群,励躬砥行之士”,且遍游三水名胜古迹,广交名儒墨客,留下众多轶事名诗。在三水期间,陈白沙所作诗词与白坭陈氏族人陈冕有关的多达19首,另有悼念陈冕的祭文和墓铭各1篇,与当时西南驿有关的诗词1首。

陈冕是陈白沙的爱徒,他“雅负气节,敦尚诗书”,从白沙先生“讲身心之学”,“动则遵循礼教而修明其义”,成为“高弟子”。陈白沙十分器重他,二人过从甚密,情笃意厚。陈白沙还为他写了不少诗作,也许曾将其视为托付毕生学说的人选。

不料陈冕英年早逝,陈白沙在悼念陈冕的墓铭中无比痛惜:“伯道(陈冕父亲)有子,刘蕡登科”“迈迈子文,称此高坟”——刘蕡是唐代进士,善作文,耿介嫉恶,参加“贤良方正”科举考试时,秉笔直书,主张除掉宦官,考官赞善他的策论,但不敢授以官职,陈白沙以此比喻陈冕嫉恶如仇、为人正直。“称此高坟”则是指陈冕精通古文。明代最重气节,文官以死谏为荣,陈白沙将陈冕称作“刘蕡”,这是一个了不起的赞誉。

而这一首与西南驿有关的诗《西南驿晚望》,也一反之前即席赋诗的尽兴与抒怀,如“独上”“孤艇”“谁与”等字眼,流露的是一种“微斯人,吾与谁归”的落寞。“诸郡浅”“一江长”又大开大合,分外豪气。“平章”二字,则尽显读书人澄清寰宇的孤高与倔强,因为“致君饶舜上,再使风俗淳”是孔孟之徒的最高理想。

于是,我们不妨顺着陈白沙的生平,以及陈白沙与陈冕的交集做一个善意的推敲:

五百多年前的一个黄昏,陈白沙老人又来到三水,这一次他独立高楼,寥廓江天浑然一色之中,只见招招舟子高唱渔歌而归。庭院之中莺歌婉转,他却一人独斟独酌,极目空荒之际,是倍感天地悠悠而人生营营的忧愤,抑或心境顿然澄明,油然一种顺逆境遇皆成风景的旷达?

这一首诗,映照了这么一次很微妙也很神奇的心灵共振。在那一刻,这一方水土给了陈白沙以慰藉。尽管五百多年后的今天,西南驿无迹可寻,甚至没有人说得清它曾经在哪。

但是,我们也许可以相信,三水这座城,它有过那么一种特质,在某个可以载入史册的时刻,曾给陈白沙以心灵的共振,就如同凤凰遇到沈从文,赤壁遇到苏轼。

【文】杨立韵

【图】王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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