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起“黑白无常”，你最先想到的是什么形象？

可能一袭全白或全黑的长袍，可能长相恐怖阴森，总之不可能与韩剧里“阴间使者”的形象产生联系：立体冷感的五官，白到发光的皮肤，身着裁剪合理的高级西服，在人群中格外出挑。

最近热播韩剧《还有明天》中李洙赫的形象，就与上述完美重叠。剧中李洙赫扮演的朴重吉，是阴间独家企业“走马灯”的引渡管理组组长，即负责引渡阳寿已尽的灵魂。李洙赫的扮相，在观众中再一次掀起了“阴间使者”热。

事实上，“阴间使者”并非韩国文化的独有概念，中国古代志怪故事中很早就出现了类似的设定，即“鬼差”和“阴差”。“鬼差”即汉族民间文化的“黑白无常”，用链子、镣铐在人间捉拿鬼魂之后，进入鬼门关；“阴差”则是道教神话中的说法，是替阴司办事的活人，负责勾魂、引路等。

不难看出，韩剧的“阴间使者”结合了中国文化中“鬼差”和“阴差”的设定，并对其进行了相应的“改造”：外表与常人无异，穿上工作服或某种特定服饰便可隐身于人群；拿着“信息卡”去引渡亡魂，必要时强行捉拿；还可以像上班族一样准时上下班，吐槽加班。

让“阴间使者”形象深入人心，是从2016年的爆款韩剧《孤单又灿烂的神-鬼怪》（以下简称《鬼怪》）开始的。剧中因生前自杀无法投胎，而成为阴间使者的王黎（李栋旭 饰），一出场就是“大衣+帽子”的英伦风美男，其与前世恋人的转世虐恋，赚足了观众的眼泪。

自那之后，盘靓条顺的“阴间使者”一出场，必能激起观众的共情，扮演阴间使者的演员也可以吃到角色红利。

暗自思忖也好，嗤之以鼻也罢，韩剧的“阴间使者”俨然已变成实打实的吸粉利器，并让其衍生的“阴间使者”宇宙从韩国奇幻题材作品的一个小众分支，成为受众遍布全球的韩剧招牌。那么这个“阴间使者”宇宙体系，是如何构筑的呢？

韩剧中以“阴间使者”为首衍生的神话宇宙，有两个特点。

一是对传统神话中的人物进行了“强改造”，使神灵不仅拟人化，更“拟现代人”。不仅体现在造型上，更是个性上。

在《鬼怪》中，阴间使者王黎就是颇受女性欢迎的“笨蛋帅哥”设定。面对室友鬼怪（孔刘 饰），高冷傲娇，日常像小学生一样幼稚地吵架，相爱相杀；面对喜欢的女孩子，立即变得木讷呆萌，不知道怎么回答问题便会跑回家认真地想，只要看到她的出现便会傻呵呵地笑。

王黎所在的阴间使者部门，就是特意为了引渡灵魂而设定的。在这里，有韩国社会文化的“前后辈”制度，有下班后公司的聚餐。明明是阴间使者，却要找房子住，不睡会困，不吃会饿，加班会累。

在2019年的《德鲁纳酒店》，引渡灵魂不仅有组织，还有一所介于阳间和阴间的酒店，专为久久不愿离开人间的亡魂设立，在这里灵魂们可以得到人性化的照顾，待了却遗愿，便可乘坐“摆渡车”真正离开。

酒店社长张满月（李知恩 饰）作为不死之身，已存活了千年，但她每天都变着花样地穿漂亮衣服，喜欢购物，喜欢打卡网红店，喜欢看综艺。

到了今年的《还有明天》，阴司直接变成了名为“走马灯”的大型企业。在这里工作的虽然都可统称为“阴间使者”，但有不同分工。如负责引渡勾魂的是引渡组，负责阻止人类自杀的是危机管理组，负责剪辑整理人类生前回忆片段的是影像管理组，负责优化监测人类情绪软件的是技术支援组。

在初次观看这些设定时，大多数人第一反应是离谱，怎么能把神灵改成这个样子？但渐渐进入剧情后，有人情味的“阴间使者”就发挥了强大的共情作用。

二是借“阴间使者”们的个人际遇，输出感人肺腑的故事，承载对人性的思考。韩国奇幻剧一贯有借神话人物的壳，讲普世的故事，进而反哺民族文化传播的传统。“阴间使者”也不例外。

如《鬼怪》中的，主角活了939岁的鬼怪（孔刘 饰），本是高丽时代的将军，却因高丽王（王黎前世）听信奸臣谗言而被杀害，此后变成拥有不朽身的鬼怪，心情不好便在人间降雨，童谣也常常唱到他。在剧播出后，韩国传说中的“鬼怪”引起了各国观众的好奇，搜索量一度居高不下。

九尾狐也是韩国编剧用起来得心应手的“工具人”，通过刻画绝美的人狐禁忌恋，加深了观众对九尾狐的印象。

2010年《我的女友是九尾狐》中的九尾狐，是甜美俏皮的申敏儿，喜欢吃牛肉；在2020年的《九尾狐传》中九尾狐第一次设定成男性，李栋旭扮演的九尾狐李砚，本是白头大干山神，为了等待初恋重生，而跑去“出入亡者理事局”打工，在人世间降妖除魔，最爱吃薄荷巧克力；2021年《心惊肉跳的同居》张基龙饰演的九尾狐也是类似的设定。

在上述剧中，无论是阴间使者还是九尾狐，无一不是在故事中融入了人对自然的崇拜，对生命的敬畏。再加上较为精良的制作，让这些故事更加深入人心。

那么如此大动干戈的改造设定，有什么用呢？

回答这个问题前，可以先联想一下，偶像周边。

这其实跟偶像周边的售卖逻辑是相似的：先用偶像套牢你的心，再让你心甘情愿地花钱埋下印有他形象的周边，可能是一个杯子，可能是个枕头，也可能就是个笔记本。且不管这些周边你用不用得上，购买它的理由中，安慰属性已经先于其功能属性。尽管用不上，但它已经摆在你的身边，让你一眼就可能看到。

韩剧中构筑“阴间使者”宇宙也是一样的道理：用足以打动你的故事，在你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，顺带露出故事中涉及到的元素或文化：从烤五花肉、草莓牛奶、炸鸡啤酒，再到鬼怪、九尾狐、三神奶奶、麻姑神……

或许，韩剧“阴间使者”宇宙的构建，为我们做了文化传播中“大象也要跳街舞”的正确示范。在这种模式下，传统文化不再是高岭之花，高不可攀。于国内作品而言，也有借鉴意义。

毕竟，当文化输出正向宣扬有门槛时，浸润也不失为一种剂良策。

【文/时一】